梅兰芳漫淡运用戏曲资料学戏
2020-01-31 10:00:41 双城汽车网
表演的文字纪录:前年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的《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》里面包括了很多名家著作和罕见的秘本,其巾有一部分淡唱法、身段、表情的口诀,大都用浅显简括的文字,指出了毛病和洽疗的方法。我们今天在舞台上还随时看得到这些艺病我想,揣摹前人的口诀是能够去病健艺的。例如:第九集所收《梨园原》《顾误录》就是叨合舞台实用的两种书。《梨园原》明心鉴已经有周贻白先生在《戏剧报》上淡过,我现在淡一淡《顾误录》
顾误录昆曲唱法的专著,但运用到以皮簧腔为主的京剧里也是适用的。因为我们的前辈从程长庚先生起,就是吸取昆曲的唱法来丰富提高皮簧腔的字音的。我的开蒙老师吴菱仙先生是时小福先生的徒弟,时老先生是南方人,他先学昆曲,后唱皮簧,所以字音准确清楚,吴先生是根据他的唱法来教我的。以后,我曾问业于陈老夫子(德霖)他也是昆曲底子,而我早年就向乔蕙兰先生等学了许多出尾曲。1932年我从北京迁沪居住,开始和俞振飞、许伯遒同志等钻研尾山腔—水磨调、橄榄腔的唱法,多年来断断续续,始终没有间断。因此,在1952年我从傅惜华先生处借到顾误录原刊本时,读起来就觉得津津有味。例如`度曲十病”中烂腔”一条,切中时弊,精当扼要,看出是在这里面下过苦工、翻过觔斗的。他说:字到口中,须要留顿,落腔须要简净。曲之刚劲处,要有棱角,柔软处,要能圆湛。韧彻体会,方成绝唱,否则棱角近乎硬,圆湛近乎棉,反受二者之病。如细曲中圆软之处,最易成烂腔”俗名棉花腔”是也。又如字前有疣,字后有赘,字中有信口带腔,皆是口病,都要去净。
这段话,对口法、行腔中哪些口病必须去净,细曲中圆软处易成烂腔,如何达到刚柔相济的程度,都作出了正确的判断,青年人应该深入钻研,细细体会。又如:度曲八法”中出字”一条说道:每字到口,须用力从其字母发音,收到本韵,字面自无不准。如天字则从梯字出,收到焉字,巡字则从徐字出,收到云字,小字则从西字出,收到咬字,东字刻从都字出,收到翁字之类。可以逐字旁通,寻绎而得,久之纯属,自能启口即合,不待思索,但观反切之法,即知之矣。若出口即是此字,一泄而尽,如何接得以下工尺?此乃天籁自然,非能扭捏而成者也。
这一条,具体说明了欲求字音正确,必须通晓反切的道理。我当年初学时,老师虽然没有分析这些道理,但他的教授方法,却合乎上述的准则。几十年来,我在舞台生活中,听到有些演员,犯了唇齿飘浮,吐字不真的毛病;也有个别的同行由于矫揉造作,雕琢过甚把字咬死了。我体会到应孩根据皮簧、昆曲本身的特点,灵话运用反切,如字头字腹字尾的长短,口形开阖大小,唇齿松紧尺度,都要不多不少,恰到好处。我记得,1951年夏天,在汉口和高盛麟同志合演《抗金兵》有一场在大战前夕的巡营”高扮演世忠,我扮梁红玉,对唱二簧。我唱到拂金风零玉露已过中秋”是一个下句,秋”字要行腔,应该很快就用七攸”二字切成秋”字本音,再往下行腔,我一时大意,出口时没有张开嘴,以致到字尾收音时才放出攸”字音。当时,我感到非常蹩扭,可见当场一字之难。总之,松弛固是口病,过紧也会缺乏韵味、影响发音的圆湛,必须做到所说:启口即合,天籁自然,非能扭捏而成的标准。当时我曾摘除《顾误录》中度曲得失”度曲十病”度曲八法”学曲六戒”等部分手打印了十几份,分送爱好研究韵律、声腔、唱法的朋友共同研究揣摹,大家都认为这些对唱法有很深造诣的口决,是后学可借鉴的。
附:《顾误录》节选清·王德晖、徐沅澂。
度曲得失。
凡人声音不等,见解亦不同,或于此有所长,于彼即不能无所短。 如唱得雄壮的,往往失之村沙。唱得酝藉的,失之也斜。 唱得纤巧的,失之寒贱。唱得本分的,失之老实。 唱得用意的,失之穿凿。又有专干磨拟腔调,而不顾板眼。 或又专主板眼,而不审腔调,均系一偏之病。 惟腔与板两工,唱得出字真,行腔圆,归韵清,收音准, 节奏细体乎曲情,清浊立判于字面,久之娴熟, 则四声不召而自来,七音启口而即是,洗尽世俗之陋, 传出古人之神,方为上乘。 以下十病,八法,六戒,乃为初学不求甚解者针砭, 知音者幸勿以其浅近而忽之也。
度曲十病。
方音。
天下之大,百里殊音,绝少无病之方,往往此笑彼为方言, 被嗤此为土语,实因方音乃其天成,苦于不自知耳。 入门须先正其所犯之土音,可与言曲。 西北方音之陋,犯字固不可更仆数; 南方吴音,所称犯字最少,而庚青尽犯真文。 其余各处土音,亦难枚举。 愚窃谓中原实五方之所宗,使之悉归中原音韵,当无僻陋之诮矣。
犯韵。
同一方音,又有各人单犯某韵。 如北人多犯支思,南人多犯江阳, 只须较正数字,其余尽可隅反。 未经道破时,更正似难,一经指明,易如反掌也。
截字。
一字出口,无论几许工尺,必得唱完, 口不改样,至尾方收本字之韵,方是此字音节。 若中间略一张合,已将字截为两处,单字唱成叠字矣。 或工尺未完,收口太早,下余工尺,仅有余腔, 并无字面,此病最易勿略,亟宜审究。
破句。
句法乃文理所关,切忌误连误断, 割裂词旨,稍不经意,识者笑之。
误收。
某字收某韵,乃一定之理,人所尽知。 常有出字并不舛误,及至行腔,自恃喉音清亮,纵情使去, 遂至往而莫返,收音时信口所之,不知念成何字。 此为曲中第一大病,虽名优老伶,皆所不免。
不收。
一字唱完,须交代清楚,再唱下字,方是本字之音。 如出而不收,张而不闭,是仅有上半字,无下半字, 欲其入听,不亦难乎?此病与上误收,犯者极多。 然最易治,一经道破,即可立改,稍为留意,即不再犯。
烂腔。
字到口中,须要留顿,落腔须要简净。 曲之刚劲处,要有棱角;柔软处,要能圆湛。 细细体会,方成绝唱, 否则棱角处近乎硬,圆湛近乎绵,反受二者之病。 如细曲中圆软之处,最易成烂腔,俗名绵花腔是也。 又如字前有疣,字后有赘,字中有信口带腔,皆是口病,都要去净。
包音。
即音包字是也。出字不清,腔又太重, 故字为音所包,旁人听去,有声无辞, 竟至唱完,不知何曲。 此系仅能喉,不能用口之病。 喉音到口,须用舌齿唇鼻,别其四声, 判其阴阳,全在口上用劲,方能字清腔正。 若听喉发音不用齿颊,虽具绕梁,终成笑柄。
尖团。
北人纯用团音,绝鲜穿齿之字,少成习惯,不能自知。 如读湘为香,读清为轻,读前为乾,读焦为交之类,实难俻举。 入门不为更正,终身不能辨别。 然而不难,要知有风即尖,无风即团,分之亦甚易易。
阴阳。
四声皆有阴阳,惟平声阴阳,人多辨之。 上声阴阳,判之甚微,全在字母别之,曲家多未议及。 入声阴阳,《中州全韵》分之甚细,可以逐类旁通。 至于去声阴阳,最为要紧,轻清为阴,重浊为阳, 如冻,洞、壮、状、意、义、帝、地、到、道之类,不可不审。
度曲八法。
审题。
曲有曲情,即曲中之情节也。 解明情节,知其中为何等人,其词为何等语, 设身处地,体会神情而发于声,自然悲者黯然魂销, 欢者恰然自得,口吻齿颊之间,自有分别矣。 观今之度曲者,大抵背诵居多,有一生唱此曲, 而不知所言何事,所指何人者,是口中有曲, 心内无曲,此谓无情之曲,与童蒙背书无异。 从今字正音和,终未能登峰造极,此题之不可不审也。
叫板。
曲牌不同,故起板各异。 如集贤宾,二郎神、倾杯序、绣带儿、小桃红等曲, 起板在一二句之后。 如桂枝香、解三酲、锁南枝、驻马听等曲,一二字即起板。 其未起板之前,无论几字,万不可拖长,务 须连唱、快唱,使之一气呵成,缓则节奏散漫, 上板处不能扼要矣。 须于上板之前一字,蓄势叫板,庶后急可以自操, 不受管弦束缚,否则为和我者所制,缓急焉能自主。
出字。
每字到口,须用力从其字母发音,收到本韵,字面自无不准。 如天字则从梯字出,收到焉字;巡字则从徐字出,收到云字; 小字则从西字出,收到咬字;东字则从都字出,收到翁字之类。 可以逐字旁通,寻绎而得,久之纯熟,自能启口即合,不待思索, 但观反切之法,即知之矣。若出口即是此字, 一泄而尽,如何接得以下工尺?此乃天籁自然,非能扭捏而成者也。
做腔。
出字之后,再有工尺则做腔。 阔口曲腔须简净,字要留顿,转弯处要有棱角, 收放处要有安排,自然入听,最忌粗率村野。 小口曲腔要细腻,字要清真。 南曲腔多调缓,须于静处见长。 北曲字多调促,须于巧处讨好。 最忌方板,更忌乜斜。大都字为主,腔为宾。 字宜重,腔宜轻。字宜刚,腔宜柔。 反之,则宣客夺主矣。 至于同一工尺,有宜大宜小,宜连宜断, 宜伸宜缩之处,则在歌者之自为变通,随时理会。
收韵。
何字归何韵,乃一定之理,往往一不经意,信口开合, 则归入别韵,不成此字,实为笑谈。此条最易忽略, 犯者十居八九,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, 歌者盲心,听者棘耳。常有名优老伶, 以此贻羞而不自觉者,皆苦于无人道破也。
换板。
曲之三眼一眼,本系一体,原可无须头末眼, 如《纳书楹》仅载中眼,已足为法。 盖缘头末眼本无定处,可以听人自用, 今谱为初学立法,故增之为容易地步。 至换板之说,乃配宫调者,此牌板数不足,须加板方合格局, 或板数已足,须撤板以符定数,度曲到此,须将气势搬足, 顺其自然节奏,褪成一板,方无拗折之患。 凡尾声叠板之下,接唱处皆然。
散板。
曲之有板者易,无板者难。 有板者,听命于板眼,尺寸自然合度。 无板者,须自己斟酌缓急,体会收放, 过缓则散慢无律,过急则短促无情, 须用梅花体格,错综有致; 有停顿,有连贯,有抑有扬,有伸有缩,方能合拍。
擞声。
曲之擞处,最易讨好。 须起得有势,做得圆转,收得飘逸,自然入听。 最忌不合尺寸,并含混不清,似有如无,令人莫辨。 即善于用擞者,亦不可太多,多则数见不鮮矣。
学曲六戒。
不就所长。
人声不同,须取其与何曲相近,就而学之, 既易得口气,又省气力。 往往有绝细喉咙,而喜阔口曲冠冕,嫌生旦曲扭捏者。 又有极洪声音,而喜生旦曲细腻,嫌阔口粗率者。 舍其所长,用其所短,焉能尽善?是首戒也。
手口不应。
初学入门,必宜手拍板眼,口随音节,方易纯熟。 且板路一顺,日后不致有舛。 若自负口有尺寸,竟不拍板,或信手乱拍花点, 最为误事,经久必有板眼模糊之病。又有手虽拍扳点眼, 而与口中不合,不能手口如一者。 须先令其将手习准,不至为口之累,再为授曲。
贪多不纯。
此人之通病,颖悟者为尤甚。 曲词并未成诵,板眼亦未记清,即要看谱上笛。 略能记忆,即想再排二支,此套未完,又想新曲。 如此学法,焉能尽善? 且转眼即忘,必至一生之曲,并无一套完全者。切宜戒之。
按谱自读。
此颖悟者之病。略解工尺之高下,即谓无须口授, 自已持曲按读,于细腻小腔,纤巧唱头,不知理会, 纵能合拍,不过背诵而已。甚至有左腔别字, 缺工少尺之处,罔不自觉。而于曲情字眼, 节奏口气,全然未讲,不知有何意味?
不求尽善。
今人声歌,虽属陶情之事,然既性眈于此,为何不求甚解? 苟能曲尽其妙,亦人生快事也。 何以半生所好,犹不解四声,莫辨阴阳; 甚至油口烂腔,俗伶别字,俱不更正,同流合污,有何乐趣? 识者告之,反觉多事,吾不解其何心也。
自命不凡。
亦人之通病。恃自己声音稍胜于人,加以门外汉赞扬, 箇中人事故,遂真觉此中之能事毕矣。 其实并未入门。此等人,于人之长处,必漠不关心, 已之短处,更茫不自解。又复逢人技痒,不肯藏拙, 从此学尽词山曲海,永无进境,实为可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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